恪看上去有些憔悴，两眼也布满了血丝。不过还是可以看出，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，加上在公司也有一定的职位和不算少的收入，或许在一些人的眼里，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——当然，前提是，他是自由的。

　　我与妻子相敬如宾却有隔阂

　　不瞒你说，最近我睡不好、吃不好，下了班也呆在办公室里，因为实在有些害怕回去面对那个让我左右为难的局面。一边是爱子和妻子，对他们，我有责任有道义;一边是爱人，对她，我有爱情更有愧疚。我想对得起所有人，却发现根本办不到。

　　事情还得从10年前说起。那时我刚工作没多久，单位里热心的同事见我还没女朋友，就介绍了小思(化名)给我认识。小思比我小一岁，长得很清秀，虽然不是美女，但很耐看。她大学毕业后在某大型国企工作，收入稳定、工作轻松;在家里又是独女，父母都是医生。按介绍人的说法，这样的女孩子是最适合当老婆的了，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。虽然当时我心里曾闪过一点点小小的疑惑：既然女孩子条件这么好，怎么拖到这时还没结婚呢?可这样的疑惑不久就被我抛到了脑后。

　　说实话，我大学毕业就直升了研究生、研究生毕业后又读了博士，一路读着工科，在人际方面多少有些呆。加上我周围的环境异性比较少，所以，除了一两次无疾而终的暗恋和一次似是而非的初恋，我几乎没怎么与异性交往过。见了面以后，觉得小思端庄稳重、性情温和，各方面条件也与我十分般配，就开始了交往。双方父母考虑到我们彼此年纪也不小了，催着我们很快就进入了结婚的程序，大约一年后就成了家。

　　结婚一年后，小思为我添了一个可爱的儿子。应该说在外人看来，我们这个家庭还是很幸福的。可我的内心里，疑虑却越来越多。新婚之夜，我发现小思并不是毫无经验;之后，在我们独处的时候，小思总有些心不在焉，虽然我没有恋爱经验，但也看得出来，她对我并不是很投入;去岳父岳母家，他们好像对我格外热情，那种热情背后，还有那么一点点别的东西。好几次，在谈到某些话题时，他们会突然闭口不言，很生硬地转话题，比如谈到某个国家、某个城市……我心里，多少也有了一些猜测。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，但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，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，最重要的是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。

　　之后的几年波澜不惊，我与妻子之间和和气气、相敬如宾。妻子确实是个能干贤惠的女人，几乎不需要我多操心，就能把家里操持得稳稳妥妥，把儿子也教育得很好。只是我们俩之间，好像始终总隔了一层，我曾试着走近她的内心，但她似乎并不配合。时间久了，我也放弃了，心想大概妻子就是那种不善于表达情绪和感情的人吧。虽然，我有时内心里也会想，如果我们之间能多点激情和火花该多好，但总的说来，我对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还是挺满意的。

　　达成“君子协定”两年后离婚

　　变数发生在前年年底。那一阵子，我发现一贯从容淡定的妻子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和焦虑着。她常常半夜起床去书房，有几次，我无意间发现她在与人网聊。虽然我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，但出于尊重她的想法，并没有进去打扰，也没有事后询问。我尽量安慰自己，或许她只是睡不着、想打发一些时间罢了。

　　但妻子的状态并没有好转，情绪反而越来越起伏起来。一会儿显得容光焕发，一会儿又显得情绪低落。对儿子，也没有以前那么耐心了。我看在眼里，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猜测。终于，在去年春节的某一天，妻子向我摊牌了。

　　原来，在与我结婚以前，妻子有一个大学时期就交往的男友。两人是同班同学，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，感情非常好。可惜，男孩子出生在西北某个小城镇，家境不是很好。当初毕业时，没能留在上海，不得不回家乡去了。为此，岳父岳母坚决反对两人交往。妻子与他虽然很爱彼此，但迫于两地分居和父母的压力，最终不得不分手。不久，妻子就在岳父岳母的压力下与我相亲、结婚了。当年听说妻子结婚以后，对方非常难过，痛定思痛之下，努力学习，终于成功申请到了出国留学。

　　这么多年来，妻子在上海扮演着一位合格的妻子和母亲的角色;而对方则在海外为前途奋斗着。但是，在他们的内心从来没有忘记过彼此。就在那年年底，对方辗转联系到了妻子，告诉她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忘记她。而且，凭着这几年的奋斗，他已经成功摆脱了穷小子的身份，在不久前被某个国际大公司录用，并顺利地拿到了永久居住权。他希望妻子能够出去陪他，两人在异国再续前缘。妻子拒绝过、犹豫过，但最终，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情感，想与对方在一起。

　　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，我久久不能说话。我终于消除了内心的疑虑，原来妻子不是没有激情，而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罢了。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感受，既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所感动，又不免对那个男人心怀嫉妒。最终，理性还是占了上风。我对妻子说，我很想成全他们，只是现在不仅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，还牵涉到孩子和双方的家长，这些我们都要考虑到。

　　妻子听完也沉默了。是呀，孩子是最大的问题。他已经快9岁了，也开始懂事了，怎么向他解释我们之间的变故呢?还有彼此的父母，当初她的父母就反对这段感情，如今恐怕也不会答应的。

　　最后，我们达成了一个君子协议：为了孩子、也为了能顺利离成婚，我们在两年内瞒着所有人，实行婚内分居。在孩子和彼此亲朋面前，依然维持着婚姻的外壳，但回到家里，却每人一个房间。她可以与那个他保持联系，并启动出国的程序;而我也有感情的自由。到了两年后，我们和平分手，她愿意净身出户，而我则负担起养育儿子的责任。到了16岁以后，由儿子自己选择跟我还是跟她。

　　她下最后通牒，不离婚就分手

　　制订完君子协议后，我的心突然平静了。虽然内心有一些难过和不舍，但还是为能成全一对有情人而高兴。我告诉自己，不是我的，不必强求，而且或许这么一来，我也有机会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份感情。

　　可令我没想到是，那份感情这么快就降临了。小悦(化名)是我在与妻子分居后参加一次车友会认识的。与知性稳重、外冷内热的妻子不同，小悦是个外向活泼、敢爱敢恨的80后小姑娘。才见面没多久，小悦就很主动地与我攀谈起来。她唧唧喳喳地在说着自己的事，也不时地打听着我的情况。那种活力和自信，让我这颗有些缺乏活力的心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。

　　我控制不住地与小悦频繁见面。每次见面后，我都会对自己说，缓一缓吧，你现在还没资格谈情说爱，至少到了恢复自由以后再说;可下一次，我还是忍不住与小悦见面了。

　　随着我与小悦的感情越来越深，我的内心也越来越有负担。终于有一天，小悦对我提到了将来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：说我与妻子婚内分居，为了孩子，约定两年后再离婚吗?谁会相信呢?可事实又确实如此。我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小悦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小悦开始并不相信，很气愤地对我说：“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正人君子，不同于我身边那些浮躁的同龄人，让我超有安全感。现在才知道，那是因为你压根没有资格谈情说爱!你欺骗了我，太令我失望了!”说完就跑了出去。

　　我很痛苦。与妻子之间的痛苦更多来自于一种习惯被打破，可直到听到小悦的指责，我才发现自己在她身上投入了更多的感情，那是一种美好破灭的绝望。就在我以为与小悦之间已经无可挽回时，小悦又主动联系了我。她说，自己回去想了想，还是决定相信我，甚至愿意与我一起养育儿子。听到她这么说，我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，别提多高兴了。可是，小悦的下一句话又让我陷入矛盾中。小悦提出，她不愿意等我两年，她觉得，既然我们之间两情相悦，而我与妻子也无法挽回，那么为什么不早点结束婚姻，放彼此自由呢?

　　我承认小悦的说法有道理，但操作上却有难度。最大的问题在于孩子。当初之所以与妻子制订君子协议，就是怕孩子因为他妈妈突然离开而产生心理创伤;而且，暂时妻子的出国手续也没那么快能办下来。其二，如果我们现在公开了真实关系，可以想到在双方父母那里都会遭遇阻力，或许婚就没那么容易离成了。其三，现在因为这个原因要离婚，在外人眼里，小悦就成了第三者插足，对她也不公平。

　　我把这些理由对小悦说了，可小悦却不接受。这时，我发现了自己与小悦之间的观念差距：我考虑问题，总希望各方都能满意，在需要某方让步的时候，总习惯性地会自己先让步;可小悦却不太喜欢考虑别人，也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，只要她觉得这件事情是对的，就不愿顾虑别人。于是，为了这事，我与小悦之间也闹了很多矛盾。

　　如今，小悦对我下了最后通牒，说如果不能在今年上半年离婚的话，那么她就与我分手!我表面答应了，可却不知道怎么去向妻子开口。毕竟，我当初答应了妻子两年后才离婚，也认为妻子追求自己的感情没错，如果我突然改变协议，那不是出尔反尔了吗?可这么瞒着小悦，也是迟早要露馅的，到时候，小悦恐怕再也不会原谅我了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。

　　[记者手记]

　　没有选择是十全十美的

　　晨报记者 李佩嘉

　　听完这个故事，我的第一反应是“这不是言情小说的情节吧? ”恪真的如此“大度”、如此为他人考虑、如此富有“自我牺牲精神”?可沮丧的恪确实就坐在我面前，言之凿凿。我不得不感慨，小说果然来自生活。

　　让我们来看看，恪心中最完美的状况吧：他“委屈”自己、“委屈”爱人，终于等到两年以后与妻子和平分手。可那时，妻子挥一挥衣袖、不带走一片云彩地与初恋情人到国外去双宿双飞了，留下一个突然失去母亲的孩子、一对失去女儿的父母和一个破碎的家庭。这时，孩子真的会理解吗?岳父岳母真的不会难过吗?而他的爱人呢?恐怕在舆论中依然有小三的嫌疑吧。难道这样做，真的能成全所有人?

　　其实，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十全十美，考虑过多的结果只能是畏首畏尾。为什么不把真实情况对妻子坦白呢?与其在“君子协定”中遭受婚内婚外的折磨，不如面对现实，早日结束这种尴尬而不见光的局面。坐下共同想办法，或许能找到一个相对好的选择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