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:结婚证解决不了痛苦
本期人物:宁萌
性别:女
年龄:28岁
职业:广告策划
对婚姻的态度:我还是会渴望美满的婚姻,但给我婚姻的那个人必须是成熟的、慎重的、能给我安全感的。当然,最重要的是他也要像我爱他一样地爱我。
【记忆深处】
【起因】
宁萌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,高挑的身材,烫过的披肩长发,笑起来很有感染力。她的身边总围绕着一群朋友,大家喜欢和她一起吃饭、唱歌、打球。但很少有人知道,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。
那是宁萌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彻底投入的爱情。她和韩宇是大学同学,但那时,韩宇是别人的男朋友。毕业后一次偶然邂逅,让他们两个人有了更多的机会相见和相处。失恋的韩宇和暗恋韩宇的宁萌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。宁萌是个要爱就爱得纯粹的人,她把全部的热情都倾注在这段感情里,她以为自己会是韩宇生命中的唯一,就像她把他当做唯一的爱人一样。所以,尽管同居期间两人就不断发生争吵,她还是答应了韩宇的求婚。2002年年底,两个人登记结婚。5个月后,韩宇向法院起诉离婚。拿到离婚证书的那一刻,两个人都看到了自己满身的伤痕。为什么他们的婚姻如此脆弱?是什么导致了他们感情的倾覆?一周前的一个午夜,宁萌接受了记者的采访。
大学时,他是别人的男朋友,但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,所以每次见面我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。看见他拥着娇小的女朋友,从落英缤纷的海棠树下走过,我真羡慕他们的幸福。
我和韩宇是大学同学。他虽然长相很普通,但人显得很精神,线条硬朗,不爱说话,看起来有几分性格。他是个挺内秀的人,文笔好,又会弹一手好吉他。我们是学文科的,文科班的普遍现象就是男生少、女生多,而男生大多也比较文气,所以,像韩宇这样有线条又有才华的男生,就很讨女生们的喜欢。
大一的时候,韩宇就交了女朋友,是外班的。那时在高校里谈恋爱还不敢太公开,但韩宇和他女朋友就敢公然出双入对,甜甜蜜蜜的,大家看在眼里,既佩服又羡慕,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。
韩宇早早名草有主,我对他也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。只是因为他也是我喜欢的类型,所以每次见到他时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。有一天,我从教室里出来,正好看见韩宇和他的女朋友从教学楼前面经过。魁梧的韩宇体贴地拥着女友,娇小的女友也小鸟依人般地依偎着他,他们从门前的海棠树下走过,一阵风吹来,粉红色的海棠花瓣缤纷地飘落,落在韩宇的头上和肩上。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心里莫名地涌起一种感动。多么浪漫、幸福的场景啊!我当时在心里想,要是我能成为他臂弯里的那个女孩儿,该多幸福啊。
转眼大学快毕业了,却传来韩宇和女朋友感情亮红灯的消息。但每个人都在忙着毕业答辩和找工作,谁都顾不上这些了。各奔东西后,我和韩宇就失去了联系,只是听说他进了一家机关任职。
我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文职工作,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里。和我同宿舍的女孩儿正在谈恋爱,几乎每个周末,她的男朋
友都会到宿舍里找她。每当这时候,我只好回避。
有一次,是礼拜五,她男朋友又来了,两个人在宿舍里做饭,时而窃窃私语,时而开心大笑。我不愿意给人家做电灯泡,就穿上衣服出了门。当时也是现在这个季节,但天气比现在冷得多,还刮着特别大的风。我无处可去,就去了滨江道,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逛。转了好几圈之后,我都快要冻僵了。路边有一家小店,橘黄色的灯光透出来,感觉特别温暖,我推门走了进去。这家店是卖围巾的,我给自己挑了一条兔毛围巾,毛茸茸地围在脖子上,很暖和。可是我心里却感到有点凄凉,这么寒冷的冬天,我却只能自己温暖自己。
走出小店,我继续闲逛,丝毫没有留意身边经过的人们。忽然,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,身后有人追过来,拍了一下我的肩膀。我扭头一看:“韩宇?怎么是你?” [Page]
那个冬夜的邂逅就像是上天特意为我们安排的。那天,我才知道韩宇和大学时候的女友已经分手了,而与他同行的女孩儿是同事介绍给他的相亲对象,但丘比特却把箭射向了我。
我万万没想到会在那样的冬夜、那样的情绪下遇到韩宇。韩宇也显得很高兴,问我:“宁萌,这么冷的天,你怎么一个人逛街啊?”
“啊,我没什么事,一个人出来逛逛。你呢?”
“我和同事一起。”
我看见韩宇身边有一男一女,年龄都相仿,寒暄后,韩宇说:“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儿吧,咱们去唱歌。”遇见老同学,我感到说不出的亲切,又看到韩宇那么热情,我就答应了。我和他们一起去了一个练歌房,大家在一起唱歌、聊天。韩宇大部分时候都和我坐在一起,他告诉我,男的是他的同事小王,女的是小王给他介绍的女朋友。原来今天韩宇是出来相亲的,我也第一次从他嘴里证实了他和大学时期女友分手的消息,据说是因为女友的家里嫌他家经济条件不好。我还替他感到惋惜,曾经令我们羡慕的一对居然就这么结束了。韩宇似乎还没有完全忘记以前的女朋友。我也看得出来,他对小王介绍的这个女孩儿并不喜欢。那个女孩儿很腼腆,不漂亮,唱歌时也很忸怩,放不开。那天,韩宇唱的歌曲都很伤感,我不知为什么,心里产生了一种怜爱的情绪。我不记得是谁说过:当你觉得一个男人伤感的时候,你就很容易爱上他。这话在我的身上应验了。
第二天是星期六,我去找同学小祝玩儿,跟她提起遇见韩宇的事。说起他和女友分手,小祝说了几句批评韩宇的话,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,本能地要替韩宇辩护。小祝审视地盯着我问:“宁萌,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?”
“我是有些喜欢他呀。”
“你可不要太天真了,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,现实不像你想象的那样,你很容易受伤害的。”
“那我倒真想试一试了。”
小祝摇了摇头,她知道我的脾气,有时很任性,要是下定了决心就会很投入,谁劝也没用。
过了几天,韩宇给我打电话,说有个同学的小型聚会,我就叫上小祝一起去了。我们在一起吃了饭,又去了韩宇和同事合租的小阁楼。大家回忆了许多大学时期的琐事和趣事,相聚甚欢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我感觉和韩宇聊天特别投缘,我们好像不管对待什么事物的看法都很一致,交流起来没有一点儿障碍。
夜里,他们说要玩牌,我累了,就在韩宇的床上睡着了。小阁楼里没有暖气,屋里特别冷,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韩宇走到我身边,轻轻为我盖上被子,嘴里还嘟囔着:“这么快就睡着了,怎么像个孩子。”我闭着眼睛装睡,心里却觉得特别温暖。
我在心里把韩宇的优点列举了一大串:体贴、温柔、有才华、长得帅、感情专一不花心……总之都是些美好的记忆。
相恋三个星期,韩宇就向我提出了同居的想法。我虽然感到惊讶,但还是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。我认为,只要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就会幸福。
我和韩宇很自然地就开始了恋爱。有时候,他会等我下班,然后一起吃饭,再四处走走,谈谈心,谈谈情。他经常给我打传呼,我用街上的IC电话给他回
电话。那时我最快乐的事就是听到传呼叮叮咚咚的铃声,只要是他呼的,我不管在做什么,都会放下一切跑出去给他回电话。
相处了不到一个月,有一天,韩宇说,他想搬出小阁楼,和我租房子住在一起。我当时觉得特别惊讶,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,我几乎不能接受同居这件事。我问他:“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
“想好了。”
“那好,我听你的。”
那时我也是年轻,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做,韩宇听了好像很感动。可是过了一个礼拜,我都把房子联系好了,他又变卦了,说要再考虑考虑。那天晚上,我们吃饭的时候,他一句话也不说,我苦苦地问他到底怎么了。他隔了好久才说:“我还是忘不了从前的女朋友。”我特别生气:“那你和我在一起时的快乐都是假的?我只不过是你填补寂寞的替补品?”他不说话了。我伤心地走出饭馆,头也不回地在大街上走,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只是觉得心里特失望,明明很伤心,却流不出一滴眼泪。韩宇一直在身后跟着我,我撵不走他,就干脆不理他了。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,谁也不说话,一直走了两个小时,我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多路,心情不好之下,竟然没有感到累。 [Page]
当时已经夜深了,我看见路边有一家花店正在进货,老板把一车玫瑰花搬下车,再一点点搬进店里。我站在旁边看着,那些玫瑰花簇拥在一起,很多都还没有开放,火红火红地,灿烂而且温暖。我特别希望韩宇能买下一朵玫瑰花送给我。可他默默地站在我身后,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。我等了半天,见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,就赌气走进花店,对老板说:“我要买一百块钱的玫瑰花。”
我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出花店,花束把我的半截身子都挡住了。韩宇还站在原地看着我。我走到他面前,对他说:“我不是因为寂寞才和你在一起的,我是因为喜欢你。既然你不爱我,不愿意送花给我,我可以送花给我自己,我依然会让自己快乐。”韩宇哭了,抱住我说:“对不起!我会好好爱你的,请你给我一点时间!”我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,抱着他失声痛哭,我说:“我会给你时间让你爱上我的!”
我们俩租了房子开始了同居生活,大半夜手拉手跑出去买生活用品,躺在床上不睡觉规划我们的未来。每天一下班我就跑回自己的“家”,买菜、做饭,等韩宇下班回来。我心甘情愿做起了韩宇的“妻子”,愿意收敛个性让自己变得很“贤惠”,为他熨衣服、洗袜子、暖被窝。我希望他也能像我一样,每天按时回家,陪我过二人世界。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不回家。当我把饭菜摆在桌子上,看着手表等他回家时,左等不来,右等不来,打电话没人接,打传呼也不回,眼看着饭菜变冷,热了一遍又一遍,这时候,我的心里就由生气到担心,到委屈,再到怨恨。怒气在胸中不断积聚,最后在他进门的那一刻爆发。
我们的同居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争吵。刚在一起的时候,我看到的都是他身上的优点,感觉到的都是默契和情投意合。等到生活在一起了,才发现了许多以前容易忽略的东西。
距离产生美,这话真的很有哲理。谈恋爱的时候,两个人每天只能见面几个小时,分开以后心里还总想着对方。那时恨不得天天都在一起。可是真的在一起了,天天回家守着这个人,感觉就不那么美好了。因为没有距离了,对方的任何一点缺点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,他渐渐觉得我烦,我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。我们之间的 默契再也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矛盾。同居以后,任何一点儿小事都能成为我们矛盾的焦点。买家具的时候,我说这个颜色好看,他说不喜欢;我说买个小装饰吧,他说用不着;我说货比三家,再转转吧,他说哪有那么多时间啊……同居刚刚一个多月,我就觉得累了。
那年情人节,我花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,给他买了一身衣服,兴冲冲地赶去约会地点。我们说好了当天去看电影的。因为买礼物耽误了,我赶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,他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。我说:“我给你买礼物去了。”他看了看我手里的袋子,皱皱眉头说:“你怎么又乱花钱?”我说:“今天是情人节呀。”我看看他的两只手,空空的,什么都没有,我以为应该会见到的玫瑰花或者巧克力一样都没有。他忽然显得特别烦躁,说什么也不看电影了,非要回家。他骑车在前面走,我骑车在后面跟着,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,惹他生气了。
回到家我们又吵了一架,我觉得特别委屈,在这个属于所有情人的日子里,所有的女孩子都能获得快乐和甜蜜,唯独我什么都没有。我生气地把礼物推给他,他不要,我硬塞进他怀里,顺势推了他一下,他急了,抬手就扇了我一个耳光。一声脆响之后,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,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,捧着火辣辣的脸,哇地一声就哭了。他也吓坏了,紧紧抱住我,也哭了。
其实那天我就有了不祥的预感,可我不愿意往深里想。我已经把自己都给了他,我爱他,不知道如果离开他我还怎么活。
我们继续生活在一起,小心地不去提过去的事,但裂痕还是不知不觉在扩大。争吵不断发生,而且节节升级。有一次他对我动手,竟然打得我耳膜穿孔,好长时间都听不清楚声音。我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了,心一边爱着一边痛着。我相信他也感到非常痛苦,这样的生活都不是我们当初想要的,可是两个人谁也不肯说出“分手”两个字。 [Page]
我们就这样过了两年多。一天,韩宇很认真地向我求婚。他说,他考虑了很久,认为我们之间之所以过得不开心,是因为没有登记结婚,如果有了婚姻,我们就会更有责任感,也就更能懂得该如何对对方好。我考虑了几天就同意了。
2002年年底,我们领了结婚证,定于转年10月举行婚礼。刚登记后,我们真的过了一段太平日子,凡事都有商量,相敬如宾。我真觉得这一步走对了。可是,表面上的平静掩饰不了根本上的矛盾,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,一张结婚证书也不能把两颗心强行绑在一起。
五个月后,韩宇向法院起诉离婚。又过了半年,我们和平分手,我连婚纱都没来得及穿就和他协议离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