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舒凌，女，45岁，个体户

    精彩导读

    婚姻的开始对于周舒凌和董天来说，就是各自的一场算计。她为了城市户口，他为了她家的财产，婚后的生活波澜起伏，夹杂着他的花心和暴力事件

    记者印象

    舒凌很瘦，脸色蜡黄，尽管她染了黄色的头发，也掩饰不了她的苍老和憔悴。这些年的婚姻生活，她没觉得快乐，幸福的滋味，她遗忘了很多年。倾诉到一半的时候，她突然接到“老公”的电话，她气愤地对我说：你看看他，他可以查我的岗，但是我不可以过问他的生活！那个男人，已经和她离婚，可她仍旧喊他“老公”。

    1．各自打着小算盘

    我冷眼看着董天狼狈的样子：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手机，吃饭时别在身上，睡觉时放在床头，手机充电的时候，他就守在旁边看电视。短信一来，他忙不迭地拿起来看，笑，然后回信息。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，他裤子都脱了，又连忙跑出来，提着裤子，把手机带到厕所去。

    他当我是透明人，就差没明白地告诉我：我在外面有人。我恨他，这些年来，我恨他入骨。

    从认识的第一天起，他就没有珍惜过我。当然，我们的相识，本来就是各怀鬼胎。我家里是新洲的，那时，新洲还是乡下。1987年，经人介绍，我认识了董天。看见他第一眼，我就想逃。他个子不高，又黑又瘦。“他像个劳改犯。”我回去后对父母抱怨。爸爸说，人丑人穷都不要紧，关键是人好。我什么都没说，但心里也在打小算盘。董天家是武汉市的，我想靠他混个城市户口。我多想进城里的工厂上班啊，而城市户口，是首要条件。

    董天也有自己的想法，我家是做生意的，家境比他家好多了。他图的是继承我们家的生意，我图的是城市姑娘的骄傲资本。这些想法，我们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董天很会做人，大冬天的，他提着藕、鸡鸭和肉来我家，又帮我家搬煤……爸爸说，他人好，就把他当半个儿子养了！我家有处私房要卖，董天说他买下来，只当是结婚的，但是一时拿不出钱来，先欠着。名字要写他的，这样结婚后，我的户口好上。我听了他的，结果他没钱还，给了一半就赖账了。我觉得他耍了心计，一气之下摊了牌：“不和你谈了！”任凭董天在我背后威胁我，求我，我硬是没回头。

    一年后，他不知道怎么的又找到我家，态度特别柔和，求我和好。我看看他，觉得他也没哪里特别坏，而且，那一年，我已经26岁了。董天看我态度软下来，特别高兴，他拉我去新装修的房子，说一定要让我看看我们的家是什么样的。踏进房门的那一刻，我就知道上当了。他强行把我推倒在床上，我吓得连声都不敢做。

    那次过后，很快，我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
    2．丈夫暴力又花心

    通过房子那件事情，爸爸对董天有些意见，他提醒我，是否和他结婚，要做考虑。我心里的苦，只有自己知道。他已经占有了我的身体，我都怀了他的孩子，怎么可能断呢？

    1988年，爸爸去世了，家里的状况也渐渐差起来。

    我们结婚了，但是吵闹从来没有断过。怀孕八个月的时候，他硬要和我同房，我不愿意，他呼啦从床上跳起来，先是甩给我几记耳光，然后拿起拖鞋就朝我头上砸过去。

    他的脾气坏，我也个性强，两个人常常闹得不可开交，他制服我的方法只有一个：打。我真的被他打怕了，只要我跟他呛一句，他的拳头就雨点一样落下来。后来我学会了看他脸色，只要他暴怒起来，我一声都不敢再吭。

    女儿的出世让我的心情稍微好些。我对自己说，一定要熬到户口办下来的那天，再和他离婚！董天知道我的心思，他说他不会帮我办的，“办好了你就跑了。”

    我偷出他的户口本，跑户籍，跑民政局，婚后第六年，城市户口终于办下来了。我拿着那个硬壳本本叹气，我的婚姻就为了这张纸吗？而那时候，进工厂已经不再需要户口，况且，工厂已经不吃香了。

    孩子还小，我的心突然软下来。就这样过吧，离婚了，谁来顾孩子呢？算了，得过且过吧。

    董天接手了我家的生意，做得还不错，狐朋狗友也多了起来。他总是跟着那帮坏朋友一起出去玩，我问他，你不会在外面花吧？他总说没有。可没过多久，我觉得自己不舒服，去医院一检查，居然得了不干净的病！我又羞又气，质问他怎么回事。他厚着脸皮答，再也不敢了。

    病是治好了，可是他的花心事件从那时起层出不穷。

    更丢脸的是，有天深夜我居然接到警察的电话，要我去警察局赎人。原来他找的女人是个吸毒的，警察怀疑他有贩毒嫌疑。我的脸都丢尽了。用了大量的人际关系，才把他救出来。他在我面前忏悔，可我还能信他吗？

    3．离婚不离家的悲哀

    两个月后，不记得是为什么，我们又争吵起来，他不由分说地挥起拳头，再一次把我打倒在地，我鼻青脸肿，同时，也彻底凉透了心。

    我想离开他，但是又放不下孩子，让孩子跟着我，肯定是没生活保障的。“离婚不离家！”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方法，离了婚，他就再没权利打我，而住在同一屋檐下，我又可以照顾到女儿，这不是两全的方法吗？

    我和董天商量了这个想法，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，离就离。我说我们得商量好，除了我们本人，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离婚的事情，直到孩子读了大学，稳定下来。他同意了。

    开车开到一半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停下车，狐疑地问我：你现在想和我离婚，是想分财产吧？这句把我噎得喘不过气来，我朝他吼，“我一分都不要，你全拿走！”

    赌气的话说了，离婚证也办下来了。有了离婚证在手，董天更加肆无忌惮地乱来。外面风言风语传得怎么样，我一点都不往心里去，我的全部重心只在女儿身上，我投入了所有精力，照顾她的学习。

    欺骗自己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，那天我家的门被敲开，一个老男人站在外面，他气呼呼地告诉我，他的妻子被我老公勾走了。“你去管一下你男人！”我朝他笑笑，那笑容里都是尴尬和无奈，“他不是我男人，我也管不着他。”

    老男人急了，他说没见过我这样的女人。我说你不信？不信我拿离婚证给你看。他看了我的离婚证，嘀咕了一句，“离婚了还跟这样的男人住一起，真不是一般的苕。”他骂得对。我想了想，毅然返身回屋里，收拾了东西，搬到娘家去了。

    4．走不出这畸形的家

    我计划回了娘家，每天定点回去给女儿做饭，再不会和董天有什么交际。他却又来苦苦求我回家住。他念着我的好了，这些年来，他大男子主义严重，自己没弄过一餐饭，没洗过一件衣，连每天搭配的衣服都是我帮他选。我走了，他的生活全乱了套。

    我回来了，但留了个心眼，我要董天写了个字条给我：私房房产的一二层楼归周舒凌所有。他乖乖地签下了名字。我得为以后作考虑，等孩子大了，我至少有住的地方，那是我的后路。 [Page]

    搬回来没几天，我发现字条不见了。小偷是不可能不偷钱，偷一张纸的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董天，我气疯了，他再一次地欺骗了我。

    我让他重新写，写是写了，但是加了条件：给周舒凌所有一二层房子作为与董天共同居住的条件。我拿着这字条看了又看，这是个套，我拥有房子，必须和他在一起；可是和他在一起，我怎么走出这阴霾的婚姻？

    他依旧在外花天酒地，我守着女儿，天天熬，日日盼，望她能成器，我也就能安心地离开这里了。

    董天依旧醉醺醺地回家，他给我“上课”，他说我不开化，跟不上这个时代。他说自己是黄金年龄，最近又炒地皮赚了钱，“我这样的男人最有魅力。”他说，“你也去玩唦，我们互相不影响。你几想不开哦，有房子住，有女儿在身边，有饭吃，还要么样？”

    我的姐妹也劝我，“他还没有在外生个儿子，够不错啦！他至少还疼女儿唦！”想想也是，女儿要什么，他是有求必应的，就是冲着这点，我舍不得让女儿有残缺的家。女儿说，爸爸是不负责，但是他对我好，你再找个男人，不会对我这么好了……她一说这话，我心也酸。

    他明白我的好，可是却在肆意糟蹋。我明白他的坏，却走不出这畸形的家。这一切到底怎么了？ 记者手记

有一种离开是春暖花开

记者/樊南方

    和不断伤害自己的人纠缠在一起，很多人认为这是宽容的美德，我却认为这是一种不爱自己，不自重的表现。

    我们往往强调身体的干净，环境的干净，忽略了情感的环保。这种干净是一种具有棉布一样品质的朴素，温暖和持久。

    身心俱伤，也许更多是别人的错。但是有智慧的你，为什么一直要承受别人的错呢？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承受，如果这承受失去了改造和重塑的意义，如果这承受只能让对方变本加厉，有恃无恐。

    与其含悲忍苦，不如转身离开。有一种坚守是凄风苦雨，有一种离开是春暖花开。